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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科学抽象是马克思主义用来分析认识经济事物及现象的基本方法。经济活动由于其内容的物质多样性、过程的社会性、发展的历史性，只有科学地运用抽象力才能在混沌复杂的经济现象中理出清晰的线索。科学抽象不同于一般的归纳概括，它有自己特有的要求和过程，是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指导下的抽象过程；它要求按照问题的性质适度地抽象，准确把握研究对象；抽象的过程是沿着事物发展转化的逻辑进行反思；在抽象过程中要抓所关注问题的关键，舍弃当前的非关键问题；科学抽象的工具是反映人类思维规律的各种思维形式；语言表达仍是科学抽象过程及结果的基本表达方式。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建设中，科学地运用抽象力极为重要，首先是坚持对生产关系的分析，坚持阶级分析，对现实的经济运动做出科学抽象；其次，要用科学的概念、科学的认识驱逐各种流行的庸俗观念，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科学性；最后，培养科学抽象的能力是当前经济学教育中的迫切要求，有助于启发学生思维、突破数学化对学生思想的禁锢。

【关键词】科学抽象的方法；抽象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叙述方式

科学抽象的方法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要方法。科学抽象的认识方式能够引导研究者按照事物自身特有性质和发展逻辑，透过事物的表面现象，深入到本质，从规律的层次透彻地了解事物及其属性，达到对事物的全面认识；科学抽象的方法能够指导人们从本质的内容来理解现象层次的表面联系，科学地揭示现象的原因及变化趋势。科学抽象的方法不是一种孤立的方法，而是建立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发展成果基础上的系统研究方法，这种系统性使人们能够对研究的对象得出全面、正确的认识。当前，面对复杂纷繁的社会经济现象以及经济学领域的一些流行趋势，发挥光大科学抽象的方法，对经济研究及经济理论的健康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科学抽象在政治经济学研究中的特殊必要性

抽象是一切科学理论的共有性质。所谓抽象，就是借助抽象化的概念反映事物的性质、事物间的联系、总结事物运动的规律，从思维上达到对客观世界正确的把握。列宁指出，“思维从具体的东西上升到抽象的东西时，不是离开——如果它是正确的（……）——真理，而是接近真理。物质的抽象，自然规律的抽象，价值的抽象等等，一句话，一切科学的（正确的、郑重的、不是荒唐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自然。从生动的直观到抽象的思维，并从抽象的思维到实践，这就是认识真理、认识客观实在的辩证途径。”[1]135但是，科学的抽象与一般认识过程中的抽象概括是不同的，科学的抽象是在科学的世界观方法论指导下遵循相应的程序规则实现的。具体地说，科学的抽象就是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科学世界观方法论的指导下，借助人类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科学成果以及生产、生活实践中的正确经验，对所研究的对象作出历史和逻辑的深入分析，从而达到对事物本质及其运动规律的科学认识的方法。

在政治经济学领域，由于所面对的事物及问题的复杂性，更强调运用科学抽象的方法。马克思指出，“分析经济形式，既不能用显微镜，也不能用化学试剂。二者都必须用抽象力来代替。”[2]88马克思在这里所说的抽象力，不同于我们日常对事物的抽象概括能力，而是指在使用独特科学方法对事物和现象进行抽象过程中的思维能力。通常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在感性认识积累上升到理性认识的认识规律的自发作用下，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对客观事物和现象作出抽象概括，最简单的例子，如人们用“水果”这一具有抽象性质的概念对苹果、梨、桔子、桃、杏、葡萄等各种含有水分、具有甜味的植物果实做出一般性的概括。这种概括虽然也形成了抽象的概念，客观地反映了一类事物共有的某种性质，但并未达到我们所说的科学抽象的层次。作为科学的抽象，不仅要认识“水果”具有“水分”“甜味”等静态共性，而且要科学地说明这些“具有完成形式处于一定时期内可见的”性质的来源、形成过程，进而说明这些性质的真实性。在经济活动领域，由于事物运动的高度复杂性，依赖一般抽象概括无法达到对事物本质的科学认识，而且还可能由于只停留在现象的直接概括层次而歪曲地反映事物，掩盖事物的本质，虚构事物的性质，走向背离真理的方向。那么，经济事物及问题有哪些特殊性使得认识它们尤其需要运用科学抽象呢？

第一，经济过程的物质多样性。“经济”是对人类社会通过物质生产获取生存、发展所需物质生活资料的整个过程的概括。经济过程的内容首先是物质生产，因为物质生产是真正从物质上、在不断更新的形态上持久地解决人们生存与发展的物质需要问题的根本手段。人们的物质需要是多方面的，是通过有丰富具体内容的物质生产过程实现的，因此，要认识丰富多样的物质生产的共同的一般属性，就不能停留在具体的生产工艺层面，必须对生产活动进行抽象，达到对生产本质的一般把握。马克思讲到，“生产的一切时代有某些共同标志，共同规定。生产一般是一个抽象，但是只要它真正把共同点提出来，定下来，免得我们重复，它就是一个合理的抽象。”[3]9从“生产一般”概念本身来看，它还属于我们上面所说的对事物共同性质的一般概括性概念。但是，具体到经济领域的特殊性来看，“生产一般”概念的提出远不是像提出“水果”概念那样简单，因为现实的生产总是表现出由一定的生产关系赋予它的社会外观，马克思是抽象掉社会生产关系才概括出“生产一般”的科学概念。

第二，物质生产活动的社会性。人类的物质生产从来都是社会生产，是人们结成一定社会生产关系进行的生产。社会生产关系的作用使经济活动的内容扩展到物质生产以外，产生出各种以维系社会生产关系为内容的活动，如交换、分配、管理控制等活动。社会生产关系不仅产生出维系自身的活动，而且也赋予物质生产过程及要素以不同于它们自然形态的社会形态。在实际的经济活动中，人们就是直接按照这些社会内容和社会形态的相互联系作出行动的。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资本在其现实运动中就是以这些具体形式互相对立的”[4]。经济直接呈现在人们面前的就是这种包含自然形态和社会形态的混沌具体，如果对这种混沌的具体直接作一般抽象化概括，就难以区分哪些是生产的物质过程的现象，哪些是社会生产关系作用产生的现象，就会对物质生产作出错误的抽象。因此，对于作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统一的运动过程的经济活动，只有借助科学抽象才能正确地认识。各种庸俗经济学由于没有科学抽象的思维，只会用一般性抽象概括的方法，就使它们至今不能区分构成真正物质生产中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过程和由社会生产关系作用而形成的社会过程。他们的抽象概括只是运用理论化语言来表述那些人所共知、习已为常的经济现象，他们的抽象概括只是现象描述的工具。

第三，经济活动的历史性。任何时代的经济活动，其内容、形式等都是历史的发展结果。虽然在一定时代，经济活动既有的内容、形式、内部联系等具有一种常态化、固定化的表现，但这些常态化、固定化的表现作为历史发展的产物，也只有在对其历史和逻辑发展的考察中才能理解，所以，“政治经济学本质上是一门历史的科学”[5]。对经济现象的历史和逻辑考察是一个追溯反思的过程，不同于对事物、现象所做的一般性抽象概括，它不仅需要现实的材料，也需要反映现实形成过程的历史材料。科学抽象的过程是从现实和历史中寻找到那些似乎已经消失的本原，从这个本原的发展来解释当前的存在。对此，马克思说，“资产阶级社会是最发达的和最多样性的历史的生产组织。因此，那些表现它的各种关系的范畴以及对于它的结构的理解，同时也能使我们透视一切已经覆灭的社会形式的结构和生产关系。资产阶级社会借这些社会形式的残片和因素建立起来，其中一部分是还未克服的遗物，继续在这里存留着，一部分原来只是征兆的东西，发展到具有充分意义，等等。”[3]29

从以上三个方面的特点来看，科学抽象对于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具有特殊的重要意义，政治经济学面临的混沌的对象，要靠科学的抽象来达到对它清晰的认识。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第三节开头那段话就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从实在和具体开始，从现实的前提开始，因而，例如在经济学上从作为全部社会生产行为的基础和主体的人口开始，似乎是正确的。但是，更仔细地考察起来，这是错误的。如果我，例如，抛开构成人口的阶级，人口就是一个抽象。如果我不知道这些阶级所依据的因素，如雇佣劳动、资本等等，阶级又是一句空话。而这些因素是以交换、分工、价格等等为前提的。比如资本，如果没有雇佣劳动、价值、货币、价格等等，它就什么也不是。因此，如果我从人口着手，那么，这就是关于整体的一个混沌的表象，并且通过更切近的规定我就会在分析中达到越来越简单的概念；从表象中的具体达到越来越稀薄的抽象，直到我达到一些最简单的规定。于是行程又得从那里回过头来，直到我最后又回到人口，但是这回人口已不是关于整体的一个混沌的表象，而是一个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丰富的总体了。”[3]24如果没有科学的抽象，对于经济的认识就不能达到应有的深度。

二、科学抽象的方法的性质和主要内容

科学抽象不是一套整理现象并使之有序化的技术操作规程，而是认识和分析社会经济现象、正确反映客观事物及其规律的思想方法，它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方法论在分析经济活动过程中体现出来的认识路径和方法。这一性质使我们不能脱离它的应用过程来了解它的内容，必须在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过程中，体会马克思在对经济事物和现象的认识过程中如何把混沌的经济过程变成在思维上科学、清晰的认识。

1.科学抽象是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指导下的抽象过程

作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方法论的具体应用，科学抽象工作以承认客观物质世界第一性，人的思想意识第二性为前提。“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2]22不是人们的思想意识、观念创造了经济事物，而是客观经济事物及其运动形成了人们头脑中的认识，进而建立起反映事物运动的经济范畴。因此，通过科学抽象而提出、建立经济范畴总是以客观经济过程的物质运动为基础。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认识，在经济领域最基本的物质运动就是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但是，人类的物质生产从来都是社会生产，有着相应的社会形式，生产的社会属性赋予了生产以特有的社会规律，因此研究过程要根据经济活动的特点，对经济活动进行有目的的抽象。这种抽象排除了生产中千差万别的工艺性内容，抓住决定和影响社会生产关系的内容，在此基础上，再把那些生产有影响、具有一定共性的工艺性内容加进来，使得生产关系的运动更具有具体性和物质可见性（例如资本周转相对于资本的循环就更反映了生产的物质属性对资本运动的作用）。这样就使得政治经济学在准确抓住社会生产关系这个决定社会经济规律的本质内容的同时，能够合理地认识生产力的性质以及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作用与反作用，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运动的辩证统一中把握生产力发展中呈现的规律、理解经济现象，认识经济趋势。

运动、联系、发展的观点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人们对社会经济现象总是在经济活动的一定历史阶段上加以认识。辩证唯物主义的发展观点告诉我们，现存的事物及现象是事物在历史上运动发展的结果，因此，分析和认识事物不能仅停留在当前直观感觉到的范围，而是从事物的历史发展演变中认识现存事物。这样，科学抽象就不是一般的归纳抽象，而是追溯事物发展的历史逻辑轨迹，从事物的由来认识它在当今的性质。对事物发展历史逻辑追溯的需要，就使科学抽象在认识过程中不局限于现存事物本身，而是超越现存事物，从现存事物中发现它的历史由来，了解它存在的原因，认识它的性质作用，预见它的运动趋势及影响。所以，运用科学抽象的方法在分析经济事物时，立足当前，追溯历史，思考未来，进而实现对社会经济规律及其作用的把握。

2.科学抽象过程的特有内容

科学抽象的方法作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世界观方法论在认识经济过程时的具体体现和应用，又有自己一些特有的内容。

（1）准确把握所关注的研究对象

这里的“研究对象”不只是指我们通常所说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生产关系，而是泛指被研究工作所特别关注的经济现象、事物、过程等。任何具体事物都是“一个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丰富的总体”，但是，在我们对它没有或没有足够的了解之前，它在我们面前只是一个“关于整体的混沌的表象”，它所具有的多种规定性是混杂在一起的，这种混杂不只是机械的混杂，而且在其自身的历史和逻辑转变过程中呈现出与本质不同的表象。毫无疑问，对这样“整体的混沌表象”必须运用抽象力对它进行分析解剖才能达到清晰的认识，但这要以对研究的对象进行科学抽象为条件。任何抽象都是对一部分内容的舍弃，舍弃与保留的选择就成为“科学抽象”的关键。“科学抽象”就是要根据研究的需要准确抓住决定事物性质、规律的本质内容，撇开非本质的内容。

（2）形成科学的概念范畴

经过科学抽象所认识到的本质内容与直观感觉到的现象不同，因此需要赋予科学的概念使抽象的结果固定下来。没有科学的概念，抽象的结果就不清晰，就不能得到有效的表述和传播，也无法在进一步研究中得到应用。因此，形成科学的概念范畴是科学抽象的重要环节。科学的概念范畴是通过改造旧概念、提出新概念等途径形成的。通过科学抽象而形成的科学概念范畴是事物本质在观念上的再现，因此它也必然体现着客观世界辩证发展的规律。事物的辩证发展使得事物之间不仅存在着外部联系而且存在着转化联系，通过转化联系又产生出对另外事物的认识。经科学抽象形成的各种概念及其联系，为形成对社会经济机体的整体认识奠定了基础。在对社会经济机体整体认识的基础上，再去认识局部的经济现象，就可形成高屋建瓴之见。

（3）按照问题的性质适度抽象

科学抽象应当是恰如其分的抽象，既不能抽象不足，把许多干扰因素保留下来混杂在研究对象中，甚至取代决定事物性质的本质内容；又不能抽象过头，把决定事物性质的本质内容抛弃掉，结果同样是用非本质的内容代替本质的内容。抽象不足与抽象过头看似两种程度不同的抽象，但却是许多理论中同时发生的事情。例如，在西方经济理论的影响下，许多人都企图把经济学变成“如何配置资源使之有更大效率”的科学。这样他们往往故意不承认生产关系的存在及其作用，把本来是社会生产关系作用的经济规律归结于自然规律，否定了经济学作为社会科学的特殊性，出现抽象过头的错误，把决定性因素——生产关系忽视掉了。但是，这些理论表面上抽象过头的背后，却又是抽象不足的。可以看到，这些理论所说的“资源”都是一定生产关系的物化——资本、土地所有权、雇佣劳动等。所以，那些号称可以与自然科学媲美的“经济学”是把物化的生产关系当成“自然”来对待的。由于这种错误，使它们的理论总是与自然科学相违背。这种非科学抽象是当前流行理论的普遍特点。

（4）沿着事物发展转化的逻辑进行反思

科学抽象不只是把关注点放在一定时期事物既有的性质及表现上，不是静态地“猜想”甚至凭直观认识编造事物的性质，而是追溯事物的发展演变，从事物的产生、发展的过程来认识事物当前的地位、作用、影响等。在这方面，马克思的价值理论给我们树立了光辉典范。价值是商品经济中最重要的范畴，它是商品生产者之间交换劳动的辗转、迂回的表现方式。通常人们虽然意识到价值的存在，但是，人们只是在价格的形态上承认价值的存在。然而当价值表现为价格时自身的本质也被掩盖了。当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把价格看作是商品的天然属性，把货币看作是天然的财富存在时，马克思却能系统地把商品、价值、货币、价格等事物及其联系十分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马克思能够做到这一点，就是因为他运用抽象力沿着事物发展转化的逻辑相反的方向进行了反思。马克思说，“对人类生活形式的思索，从而对这些形式的科学分析，总是采取同实际发展相反的道路。这种思索是从事后开始的，就是说，是从发展过程的完成的结果开始的。给劳动产品打上商品烙印、因而成为商品流通的前提的那些形式，在人们试图了解它们的内容而不是了解它们的历史性质（这些形式在人们看来已经是不变的了）以前，就已经取得了社会生活的自然形式的固定性。因此，只有商品价格的分析才导致价值量的决定，只有商品共同的货币表现才导致商品的价值性质的确定。”[2]93马克思从价格追溯到价值、从价值追溯到劳动，分析了劳动在社会分工和私有制的生产关系下表现为价值的必然性，又沿着历史逻辑阐述了价值借助货币表现为价格的必然性。

马克思使用同样的方法，在剩余价值转化为利润、利润转化为平均利润、平均利润进一步分解为商业利润、利息、地租等分析中，揭示了同时并列呈现于社会表面的各种不同经济范畴的性质及它们之间的联系。马克思的理论有力地驳斥了浅薄的“三位一体”公式。如果没有对“三位一体”公式进行抽象的反思，只是静态地猜想“三位一体”公式的原因，其结果必然是为它寻找合理的依据。

（5）抓住所关注问题的要害舍弃当前的非关键问题

对事物或现象进行科学抽象的另一个要求是，针对所关注问题，对于“整体的混沌表象”作出合理的保留和舍弃。“整体的混沌表象”所表现出的内容是多方面的，从绝对意义上讲这多方面内容可能都是重要的，但在研究的一定阶段上，它们的重要性、它们与所关注核心问题之间的关系又有不同。所以，科学抽象的一个手段就是针对具体的研究目的，对作为研究对象的事物不同方面进行合理的取舍。在《资本论》中，这样进行科学抽象使马克思构筑的理论大厦结构清楚、层层递进，使资本主义各个层面的内容都在恰当的位置上给予了科学的表述。譬如，《资本论》开篇就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2]47但是，为了深入分析商品的性质，马克思却把资本主义最本质的内容——雇佣劳动关系——舍象掉，抓住不同社会制度下商品的共同特征加以研究。由于雇佣劳动是商品经济关系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没有商品经济就没有雇佣劳动，所以从商品经济与雇佣劳动之间的逻辑关系上看，在分析商品阶段时把雇佣劳动关系暂时抽象掉是一种合理的科学抽象。又如，马克思在分析资本积累时暂时把剩余价值的分配抽象掉；在分析资本的循环与周转时，暂时把资本在市场上的交换矛盾抽象掉，等等。所有这些抽象都使被关注的问题突出出来，不为那些当前非主要问题所干扰。

这样进行的科学抽象体现了辩证唯物主义对事物理解的结构性、层次性，辩证地处理重要与非重要，并在研究的一个阶段转向下一个阶段过程中，体现出重要与非重要的互相转化。

3.实施科学抽象的工具和依据

科学抽象是研究经济的认识方法和思维方法，它的具体实施要借助各种思维形式在研究中形成概念、作出判断、进行推理。这些形式是人类思维规律发挥作用的工具，它们包括：归纳、演绎、分析、综合、分类、比较、假说、论证等，运用这些形式，把关于经济事实的各种材料做出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整理、加工、提炼，最终达到从思想上真实而深刻地展现客观经济世界的本质及其运动规律。所以，各种思维形式是实施科学抽象工作的基本工具。

但是，科学抽象过程对这些思维形式的使用又是有原则的，这些原则就是要在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的指导下应用。对经济作抽象分析要以辩证的方式按照所研究内容的客观属性合理地使用各种思维形式，而不是撇开所研究问题内容的性质，用纯思维形式去裁剪实际资料和研究内容。目前有些学者把思维形式摆在首位，动辄以自己的分析推理“符合逻辑”为借口武断地得出一些非科学甚至反科学的结论。事实上，他们所说的“符合逻辑”也仅仅是“形式上”符合形式逻辑，事实上是把歪曲的内容放入形式逻辑的框架，以“符合逻辑”的形式论证歪曲的内容。譬如，有人引用“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这句名言，论证劳动、土地、资本在生产中共同创造价值，其理由是商品没有使用价值就没有价值，所以在使用价值的形成中起作用，就是在价值形成中起作用。这些说法离开了对价值特有内容——社会生产关系——的分析，仅仅是“形式上”符合“逻辑”的推理，不能达到对问题的科学认识。因此，科学抽象的过程不是空洞地使用各种思维形式，而是根据研究内容的具体性质，用各种思维形式正确地反映客观事物的内容，各种思维形式的运用绝不能离开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的指导。

抽象过程中的“科学”，就是要求在充分吸收各门科学发展成果的基础上运用各种思维形式。因此，科学抽象的原理不同于普通的逻辑思维，它以人类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发展的成果为依据，在已有真理的基础上，结合新的事实去发现新的真理。由于科学抽象过程的这一特性，在学习经济理论、研究经济问题时，研究者必须尽量多地学习和掌握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知识，了解工农业生产的实践，不断了解科学技术的发展成果。抽象过程对已有科学知识、生产实践经验的运用必须是科学的，而不是简单地用来比喻论证。不能看到梨树能够结出梨，就把货币资本比喻成梨树，进而论证利息是货币结出的果实。当前经济学中用比喻的方法生硬地把某种自然现象毫无根据地引入经济学来论证经济过程中的某种“效应”，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不断地出现在各种文章、报告之中。这种滥引自然现象甚至编造自然现象来论证某种“效应”的方法，已经严重地蒙蔽了人们的思想，阻碍着人们运用抽象力探究经济的真实过程。

科学抽象是对具体的生产、流通活动进行抽象，这种抽象绝不是简单地抛弃，而是对事物、问题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内容的提炼和挖掘。在这个过程中必须尊重自然科学、尊重生产技术和生产经验，按照所研究问题与自然科学、生产技术和经验在性质上的有机联系进行合理抽象，才能使我们敞开思想，深化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这样做出的抽象，其结论虽然形式上具有高度抽象性，但却不会因此而失去其真实性，这种真实性的保证就在于抽象过程始终没有违背已被证实了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具体内容。这种真实性正是列宁所说的“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自然”[1]135的那种抽象。

科学抽象是建立在对人类已有科学成果的合理吸收基础上的，是反映人类在其他领域科学成果的抽象，而不是脱离其他科学成果甚至与其他科学成果相违背的“抽象”。运用科学抽象的方法形成的理论，形式上虽然是抽象的，但其中蕴含着人类科学各个领域已经取得的真理，而不是撇开这些真理另行建立一个世界。

4.运用科学抽象的方法做研究的实施过程和表达方式

马克思指出，研究方法和叙述方法不同，研究过程中需要充分地占有资料，运用已有科学成就所揭示的事物之间联系，针对所面临的特殊矛盾，探索这些特殊矛盾的内容、形成和发展、表现形式、运动趋势等。这个过程是一个艰苦的脑力劳动过程，它要充分利用归纳、演绎、分析、综合、分类、比较、类比等各种推理形式、以人类已有的科学成就为推理依据，在问题带给我们的一片混沌中理出清晰的线索，从思想上再现事物的由来、本质、作用影响、发展趋势等。当达到这一点以后，需要把研究形成的认识表达出来，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只有这项工作（指研究工作——引者）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这点一旦做到，材料的生命一旦在观念上反映出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好像是一个先验的结构了。”[2]21，22

对研究结果的叙述表达是研究工作的继续，选择怎样的方式把研究形成的认识内容表达出来，是由所研究内容本身的性质决定的。当前，研究成果的表达方式主要有语言表达和数学式表达两种方式，这两种方式根据各自的特点有着各自的适用范围和适用对象。前者是思想交流的基本方式，具有容纳范围广、方便使用的特点；后者则具有简洁、清晰的长处。但数学式表达只适用于反映事物之间存在的一般数量联系，并不能从质上表达事物间联系。科学抽象的方法对问题的抽象分析是以对事物质及其运动、联系为内容，因此，语言的表达仍是主体的表达方式，数学式表达主要是已经在质上对事物达到科学认识的基础上反映它们量的属性，数学式表达并不能容纳科学抽象的思维所包含的丰富科学内涵。因此，盲目、片面扩大数学式表达的应用不仅不符合科学思维的性质，还妨碍着科学抽象的方法的正确使用。

科学抽象的过程与结果以语言作为主体表达方式，这就对用以表达的语言提出了更严格的要求。基于科学抽象的研究成果在表达中使用的语言、术语，看上去与通常的经济及学术活动甚至日常生活的语言有着相似的形式，但是却因科学抽象对概念及其联系的规定而有着不同于普通语言的特有内涵。恩格斯在介绍《资本论》的术语时讲到，在《资本论》中“某些术语的应用，不仅同它们在日常生活中的含义不同，而且和它们在普通政治经济学的含义也不同。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一门科学提出的每一种新见解都包含着这门科学的术语的革命。……不言而喻，把现代资本主义生产只看作是人类经济史上一个暂时阶段的理论所使用的术语，和把这种生产形式看作是永恒的、最终的阶段的那些作者所惯用的术语，必然是不同的。”[2]32，33可见，科学的语言表达，要求建立与思想方法一致的专业化的术语体系。这种术语体系中的用语或是对日常经济过程的用语进行科学抽象和改造的结果，或是在科学抽象基础上创造的结果。一些术语使用的是日常经济过程的用语，但它们却被赋予了更准确反映事物本质的科学内涵，这样在使用中就可以更科学地反映该种事物的属性和运动规律。这种词语要求研究者在严格把握它的科学内涵的前提下进行使用，不能随意把它们恢复到日常经济过程的层次。在日常经济过程的背后还存在着支配这一过程的各种事物，这些事物以转化了的不同具体形态实现其现实运动，对于这些事物就必须在抽象发现的基础上创造新概念以反映它们的存在及运动。就是在表述事物存在、运动、联系、发展方面所使用的语言，也要求准确反映事物联系的性质。这就要求研究者对语言的使用具有一定的水平，能够准确地反映事物的抽象联系。

三、科学抽象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建设中的应用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对新中国成立70年以来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总结，又是对我国社会主义建设历史的系统反思。它担负着揭示在中国这样一个经济落后、人口众多、地区差异巨大，又处于世界资本主义势力包围之中的大国建设社会主义的历史规律的学术重任。

为了更好地担负起这一学术重任，把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的成功经验与失败教训上升为理论认识，必须积极运用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方法论指导下的科学抽象的方法，推进对问题的研究。科学抽象不仅是一个方法手段问题，更是一个学风问题。因为只有通过科学抽象，才能达到在本质层次对经济的认识，揭示事物的性质、规律，形成系统化科学化的理论体系。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建设中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缺乏对我国社会经济的科学抽象。当它联系实际时，只满足于把实际经济部门直接接触到的现象、问题、主张和表述方式拿来当作政治经济学理论。这种作法恰恰如恩格斯批评的，“政治经济学通常满足于照搬工商业生活上的术语并运用这些术语，完全看不到这样做会使自己局限于这些术语所表达的观念的狭小范围。”[2]33由于缺乏科学的抽象分析和表达，常常满足于照搬文件语言，难以把我党在领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的实践经验上升到理论高度。这些做法之所以长期存在，原因在于人们在理论研究与建设中逐渐放弃马克思所说的“抽象力”这个有力工具，在理论思维上表现出懒惰，不愿做艰苦的抽象分析，越来越依靠照抄照转来“联系实际”。由于缺乏科学抽象，大量浮浅甚至庸俗的内容在照抄照搬中进入了一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著作或教材中，形成了一套以西方经济理念为内容，以文件语言为表达方式的政治经济学话语体系，妨碍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深化。

恢复和发扬科学抽象方法的研究传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建设实现科学发展的正确方向。在这方面有以下一些工作要做。

1.对经济运行中的现象作出理论上的科学抽象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后，我国经济运行在市场关系的作用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运动相似的经济现象。对于这些现象，多年来西方经济学采取惯用的现象描述和心理解释等方法，形成了相应的理论解释。这些理论是用现象描述和心理解释对社会经济过程的再现，本质上是唯心主义的，它只反映现象之间的表面联系，并不能达到真正的科学认识。这种认识的指导只能形成一些就事论事的政策措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是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事业，需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分析方法，深入到西方理论不能达到的层次，揭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部结构。

（1）要对市场经济下社会经济活动的成果做出科学的抽象。目前对经济活动成果的认识是以西方理论指导下的三次产业为依据的，这种认识不区分经济与非经济、生产与非生产，把一切活动都看作价值创造活动，对社会经济发展起着严重的误导。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抽象分析方法，首先要抽象掉“价值”的外观，认识生产、流通、社会维护、上层建筑等各种活动的功能，准确把握财富的本质、源泉及形成、分配等过程。

（2）要对价值现象作出科学的抽象。劳动价值论揭示了价值的源泉，但价值在表现为价格过程中会派生出许多新的“源泉”。对这些“源泉”作出合理解释，准确把握这些源泉的功能和对社会财富的分配效应等，都需要运用科学抽象的方法。

（3）对经济增长现象做出科学的抽象。增长是经济动态发展表现出的现象。由于各种虚构“源泉”的存在，使增长呈现出多方面原因。要科学地说明“增长”的意义，科学地说明增长的作用与影响，正确引导和推动增长。

（4）要对“供给侧”做出科学的抽象。“供给侧”本来就是来自西方经济学理论的用语，不加改造地使用就不能准确反映当前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真正内容。因此，采取科学抽象的方法对“供给侧”概念进行分析解剖，从中提炼出反映经济真实联系的科学范畴，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践成功的理论保证。

（5）要用再生产循环的概念取代流行理论的“三驾马车”“四大要素”等唯心主义碎片化认识。用马克思主义的再生产理论建立起对社会经济结构的系统化认识。

通过以上抽象分析，对作为物质生产过程和价值形成与分配过程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作出系统化的认识。

2.恢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以生产关系为对象、以阶级分析为方法的研究传统

从社会经济运动中抽象出社会生产关系，把经济事物归结为体现生产关系的物质载体，用社会生产关系来解释经济事物的运动，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特有方法，因此，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建设必须坚持的科学认识。从分析社会生产关系来揭示社会经济的结构和运动规律赋予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特有的观察力和分析力。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里，经济范畴的本质是体现在物上的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经济范畴是这些关系的物质载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要秉持这一传统，使理论摆脱商品拜物教观念的束缚。分析生产关系才能发现决定经济运动的内在矛盾，才能具体说明经济活动中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的性质和规律。

对生产关系的分析，要求正确认识社会成员在社会生产中的不同地位。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人们在社会生产中的不同地位，使社会成员划分为不同的社会集团。这些不同的社会集团由于他们对生产资料的占有关系，在生产中的地位以及生产成果的获得方式等的不同，构成了社会生产中的不同阶级。因此，生产关系的研究必然导致阶级分析。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代，尽管全体人民共同的总目标是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但在这过程中，不同阶级由于其地位不同，他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认识取向是不一样的。习近平同志在《求是》2019年第7期发表文章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社会主义而不是其他什么社会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不能丢，丢了就不是社会主义。”[6]中国当前面临的历史任务就是要解决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问题。在具体实现这个目的的过程中，最广大的劳动阶级起着积极推进作用，但也有些阶级的利益是与这一目的相对立的，也有些阶级客观上起到一些促进作用，但从本质上又具有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离心离德的倾向。譬如，收入提高是人民实现美好生活的途径，但却有一批人宣扬劳动者收入提高会削弱经济的竞争力；又如，改善住房条件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少数房地产商的利益却在于推动房地产价格高涨，直接妨碍着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实现。这些阶级的代理人甚至公开宣称“不给穷人盖房”。显然这些阶级的利益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目标是相对立的，不可能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依靠力量。可见，虽然在一般意义上大家都赞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但在具体的利益关系上，不同阶级会有不同的取向。不了解各个阶级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具体问题上的态度，就无法解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要依靠谁的问题。因此，只有坚持阶级分析的方法，对不同阶级的具体态度作出客观分析，认识不同阶级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利益关系，才能准确认识谁是应当依靠的力量，谁是需要团结的力量，才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才能防止由某些阶级的本质属性所可能产生的破坏倾向。也只有坚持阶级分析的方法，才能把我党“一切为了人民”的宗旨真正落在实处。

3.通过科学抽象，改造旧概念，建立政治经济学的科学概念体系

近些年来，政治经济学在“吸收借鉴”的口号下，不加分析地引进和“创新”了许多来自西方或来自流行语的概念。伴随这些概念的进入，庸俗经济学的基本世界观也大量渗入了政治经济学。在这些概念的潜默作用下，“资源稀缺”“利益最大化”等正在取代马克思主义的基本世界观，成为主导政治经济学理论的支配理念；诸如“利益相关者”等概念正在取代马克思主义的劳动与资本关系等概念。有些人打着政治经济学话语来源“多元化”的旗号，把许多现成的概念不加批判地拿来，严重地破坏了政治经济学理论的严谨性和逻辑统一性。因此，恢复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导，运用科学的抽象力来分析和清理当前政治经济学的概念体系，才能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健康发展。只有遵循科学抽象的原则，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丰富实践进行科学认识，才能建成真正反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际、能够指导中国在社会主义道路上取得成就的政治经济学理论。

4.恢复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传统，也是经济学教育走上正确道路的必然要求

近些年来，在经济学研究中形成了一股很强的数理化趋势。这种趋势引导那些涉世不深，对实际经济活动、国家、社会了解不多的青年学生把大量精力投到如何构建精巧的数学模型上。在这种趋势影响下，一些青年学生甚至认为，离开了数理方法就无法研究经济问题。这种趋势的倡导者们异想天开地认为，他们用数学符号就可以把复杂多样的经济运动都表达出来。为了做出独特的数学“模型”，他们在选题、选材上不顾客观实际，凭借自己涉世不深的头脑，在对经济规律几乎毫不了解的情况下，仅以“理性经济人”的理念为支点，编造着各种不切实际的故事。这种情况的蔓延已经给我国经济学教育今后的发展留下了极为严重的隐患。由于不了解科学抽象在经济研究中的作用，他们也就不会综合运用各种思维形式按照事物自身的结构解剖事物，更不懂得人类在各个领域得到文明成果的启发下，去分析新事物、解释新现象。因此，数学化的趋势正在禁锢着下一代人的头脑。

在经济研究中恢复马克思主义科学抽象方法的传统，激发人们的思维能力，启发青年学生的想象力、分析力、表达力，才能促进经济学的进步，才能扭转因“数学化”导致人类智慧萎缩的趋势，使人们的头脑从昏暗狭小的数理模型中解放出来，重新进入光明广阔的思想空间。科学抽象方法的研究方式、它所依据的思想材料等都要求研究者敞开思想、进入客观世界本身的规律空间，把客观世界丰富的内容用抽象化的理论形式再现出来。因此，科学抽象方法的运用将是经济研究中一次新的思想解放运动，它将对开发人的抽象思维能力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

参考文献：